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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弘扬科学家精神】
◎记者 张 蕴 通讯员 于舒雯
三张斑驳书桌、四个文件柜、层层叠叠的书籍手稿,笔尖沙沙划过草稿纸……在一厚摞文献后面,96岁的中国科学院院士、水利工程与地震工程抗震专家、大连理工大学教授林皋正伏案疾书。
在案头,1977年版远东英汉大辞典的书脊早已开裂,压着他近期在国际学术研讨会上作的全英文报告;保温杯旁散落着剪报,白鹤滩水电站的新闻旁批注着密密麻麻的公式。林皋院士的“抗震人生”已超越物理维度——那些镌刻在共和国大地上的水利工程,既是科技的丰碑,更是一个科学家用生命夯筑的精神长城。
岷江逆行 一生诠释科研报国初心
2008年5月,岷江峡谷震颤未息,一叶冲锋舟在浑浊江水中艰难穿行,山体滑坡的碎石还在砸向156米高的坝顶。“再近些!”已近耄耋之年的老人坐在冲锋舟上,他半个身子探出舟身,紧盯混凝土面板上狰狞的裂缝——那是汶川地震留给紫坪铺大坝的伤痕。
地震发生后,林皋心急如焚、寝食难安。四川水利水电建设发达,大坝众多,关乎成都平原百姓身家性命和千万亩良田,一旦出现事故,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我是做工程抗震研究的,必须要到一线去!”当时79岁的他,第一时间应邀加入水利部集结的专家组,紧急前往灾区紫坪铺水库勘查大坝震害情况。
当众人为“无垮坝奇迹”庆幸时,老人却保持严谨再三强调:“必须抢在汛期前修复破损!”震后一年间,他带领团队六次亲赴灾区,参加四川水利工程的灾后勘查修复工作。
这位在废墟中躬身记录的老人,将中国大坝的抗震智慧镌刻在世界工程史册上。这种近乎执拗的严谨和专注,贯穿了林皋整个科研生涯。
1949年10月1日,林皋在天安门广场亲眼见证新中国的诞生。随着五星红旗冉冉升起,那一刻,“科研报国”的信念如同一簇火焰,在他心中永久点燃。“我立下誓言,要将所学应用于实践,报效伟大的祖国。”
1956年,27岁的林皋带领年轻教师和同学们从零开始,通过自行设计制作的激振和测振仪器设备,在我国率先开展大坝抗震试验。他们用一年时间验证了坝顶挑流方案的可行性,攻克了我国第一座双曲拱坝——广东流溪河坝建设面临的技术挑战,为坝顶挑流方案的实现提供了技术支持,使得如今的流溪河工程顺利通过多次泄洪考验。
林皋创造的“高光时刻”不胜枚举:1972年,在吉林白山拱坝的抗震试验中,他与相关团队将我国大坝模型抗震试验技术推向了国际先进水平;1984年,他参与编制的我国首部核电厂抗震设计规范,让复杂地基上核电站抗震适应性分析的研究突破行业瓶颈,达到国际领先水平。
严谨治学 不断攀登更高科学山峰
在林皋办公室东南角那排玻璃书柜里,整齐排列着1981年以来,他培养的100余名研究生的毕业论文。对于每一本论文,大到文章结构、公式推导,小到遣词造句、标点符号,他都严格把关修改。
“导师给了我治学之道和为人之道两把金钥匙。”现任浙江大学博士生导师闫东明教授至今都记得,林皋赶在出差前帮他逐字逐句修改论文的场景。
“每到关键时刻,我最先想到的就是请教导师。”已是中国工程院院士的王复明一说起自己的导师,语气中满是尊敬。虽年事已高,林皋还是会经常应邀和王复明团队作交流,对他的研究项目给予建议和支持。如今,王复明继承了导师严谨治学的作风,带领团队专注于基础工程设施安全维护理论与技术研究。
对此,林皋欣慰地说:“时至今日,我国已从筑坝大国转变为筑坝强国,许多科研成果处于国际前沿水平。很欣慰看到年轻一代带着我们的理想,继续向更高的科学山峰进发。”
2024年,在“比例边界有限元法”国际学术研讨会上,林皋用流利的英语作完报告,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。他展示的研究成果,被国际同行称为“东方智慧的结晶”。
国际大坝委员会大坝抗震专委会主席马丁·威兰曾评价林皋:“所有重要的领域他都已经进行过或正在进行研究,如果没有这些进展,将很难想象能在中国和其他强地震活动区建造众多巨型大坝。”
如今,林皋仍在从事《水工建筑物抗震设计标准》的规范修订工作。“为什么我一把年纪了还在搞科研呢?就是想为国家的强国建设、民族复兴多做一点工作,再做一点贡献。”采访结束时,林皋的感慨铿锵有力。